饒國華與安徽抗日戰爭第一仗
安徽抗日戰爭第一仗戰斗遺址位于廣德縣城東10公里余之桃州鎮祠山崗大松林、宣杭公路兩旁的丘陵地帶。
1937年11月,為保衛首都南京,阻止日寇對南京形成三面合圍,確保中國主力部隊內撤,中國國民革命軍與日軍在廣德以東發生規模較大的戰役,史稱“廣德保衛戰”。
1937年11月,持續三個月的凇滬會戰以中國國民革命軍主動后撤而告終,淞滬淪陷后,蘇州、常州、湖州相繼失守。中國最高統帥部開始部署南京戰役。日軍兵分兩路進攻南京,一路沿滬寧線向西推進,另一路南路為太湖—湖州—廣德—蕪湖—南京,沿太湖南岸向蘇浙皖邊地區進攻,企圖攻占廣德、泗安,消滅飛行二大隊,迂回作戰,切斷國軍后撤路線,包抄民國政府首都南京。
廣德為蘇浙皖三省要沖,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北可威脅南京,南可直下杭州,西可覬覦皖南。廣德是蘇浙皖邊界蕪杭、蕪滬公路線上的軍事戰略要地,也是安徽的東大門、國民黨南京政府的南大門和蕪湖、南京的外圍屏障。
如果日軍搶先占領廣德,就可以截斷南京守軍退路,南京唾手可得,于是日軍以華中派遣軍第十一軍牛島貞雄第十八師團為前導,經太湖在金山登陸,迅猛攻擊,即與我軍在湖州激戰,欲直取廣德、蕪湖。是役,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75師副師長兼522旅旅長夏國璋中將殉國。戰前,第九集團軍總司令吳奇偉將軍也率部由凇滬前線進駐廣德縣城,參加了廣德保衛戰的指揮工作?箲鹨婚_始,建有飛機場、擁有27架轟炸機和三個駐守中隊的廣德就成為日軍重點侵略和攻擊的目標。
為確保南京、蕪湖安全,并掩護在淞滬作戰的疲憊友軍撤退,蔣介石下令調集劉湘部所屬五個師二個旅約六萬余兵力集中堅守廣德、泗安一線。川軍劉湘委派二十五軍團軍長潘文華代理第23集團軍總司令負責指揮廣德、泗安戰役。陸軍第二十三集團軍劉湘所部一四四師、一四五師、一四六師,一四七師、一四八師、獨立第十三旅、獨立第十四旅共約6萬人奉命駐守廣德以阻擊日寇,總指揮為潘文華將軍。
時值冬天,士兵們腳踏草鞋,穿著單衣,手持步槍,行軍三個月,于11月23日抵達長興,未加休整便開赴太湖西岸,自廣德至長興金村一線設防,形成廣德、泗安兩道防線。第144師(師長郭勛祺)在太湖西岸的夾浦、金村一線設防固守,第145師(師長饒國華)及獨立十三旅(旅長田冠五)、十四旅(旅長周紹軒)在長興通往廣德公路之上泗安、中泗安、下泗安布防堅守,第146師(師長劉兆藜)守于新塘、李家巷、呂山一帶,第148(師長陳鳴謙)師駐防虹星橋、林城、泗安之線,第147師(師長楊國禎)集結于煤山、合溪間為總預備隊。剛布防完畢,川軍即與日軍發生激烈戰斗。
11月23日,日軍牛島師團一部約4000兵力由太湖乘汽輪和橡皮艇百余艘,竄抵太湖西岸、嘉興、長興、泗安。戰役首先在廣德以東的浙江泗安打響,為了小小一個泗安城,中日軍隊屢次爭奪,幾易其手,泗安最終失陷,戰場移到廣德以東界碑。第144師首先在金村與日軍激戰,師長郭勛祺親臨指揮,腿部負傷后仍堅持不下火線,后因部隊傷亡太大被迫率部由泗安后撤;日軍另一主力在二十多架飛機、數輛坦克和大炮掩護下,向李家巷、呂山一帶陣地猛烈進攻,第146師官兵不遺余力,沉著應戰,多次擊退來犯之敵。在泗安,第145師與日軍展開了最為慘烈的一戰,當時進犯泗安之敵約一個旅團,步騎兵1萬余人,在坦克和裝甲車30余輛、飛機20余架的掩護下,向守備泗安的第145師猛烈攻擊;在日機和大炮的不斷轟擊下,泗安工事盡毀,城舍為墟;第145師孤軍激戰一晝夜后,傷亡慘重,最后泗安失守。川軍接到命令被迫撤退至廣德,至此長興全部淪陷。
11月24日,饒國華率第145師奉命扼守廣德以東的界牌、祠山崗一線,布置兵力,修筑工事,以固守廣德和確保飛機場安全,頑強阻截日軍。饒國華深知廣德素稱兵家必爭之地,“守一塊,捍天下”,責任重大,更慶幸抗敵報國,壯志能酬,曾三令五申全體官兵:“誓與廣德共存亡,不許倭寇逞兇狂!”在廣德保衛戰打響前夕,他對侍從副官顧廷興深情地說:“我奉命出川,志在殲滅日寇,還我河山,解我同胞倒懸之苦,現在幸而優先被派到前線御敵,戰機就要來臨,怎能不叫我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潘文華軍長在前線觀測日軍陣地
11月25日,日軍強攻界牌,偽滿軍于藏山部及日軍遭到師長饒國華所率川軍第145師特務連和一旅某營英勇阻擊,饒國華不幸負傷仍堅持前線指揮,苦戰半日終于擊退日軍進攻。26日,日軍不斷從東洞庭山、西洞庭山抽調精銳部隊增援,先后出動27駕飛機輪番轟炸川軍守軍陣地和廣德縣城,瘋狂強攻,川軍守軍工事大部分被摧毀。28日,大批日軍以飛機轟炸川軍守軍陣地,再以裝甲車、坦克開道,沿廣泗公路蜂擁而來,終于攻克界牌;同時進攻祠山崗,卻在祠山崗東二里的大松林遭到饒國華部頑強抗擊;饒國華部發動群眾將大塊磚石、木材、門窗、桌椅等物堆放在廣泗公路上,設置路障,以阻擊敵人。
11月29日,一輛輛日軍軍車沿界牌向祠山崗的坡路緩緩駛來,當行至祠山崗時,幾十輛軍車受阻停下,紛紛下車清除路障。饒國華抓住戰機,指揮預伏在公路兩旁大松林里的守軍部隊,以密集火力向日軍猛烈發射襲擊。有的士兵冒著生命危險抱著炸藥包跳上日軍軍車將車炸毀;有的身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士兵們表現出誓與廣德共存亡的決心,與日軍展開白刃戰,作殊死拚殺,寧死不退;川軍將士為國捐軀和受傷者過半,工事逐個被摧,城垣被炸開,但饒國華率部連續二天二夜苦戰,打響了安徽抗戰第一仗,終使日軍無法前進。
廣德城東門外
日軍受到慘重打擊,僅裝甲車、坦克就被擊毀30余輛,當時日軍有報導說:“此役戰事之激烈,為我軍退出淞滬以后所僅見。”第145師865團七連連長事后對《新蜀報》記者描述,敵人是“尸橫遍野,草木皆赤”。饒國華師長身先士卒,親率特務連,沖入敵陣與日寇展開肉搏戰,不幸腹部中彈,仍是喊殺不止,戰斗十分激烈。日軍不斷從東洞庭山、西洞庭山調部隊增援,第145師守軍終因裝備低劣,部隊傷亡過半,同時鐵路皖贛線又被日軍炸毀,彈藥給養中斷供應,增援無望,內外交困。加上團長劉儒齋違背軍令擅自撤退,造成全線潰敗。祠山崗淪于敵手,日軍向廣德縣城猖狂撲來。
饒國華部被日軍三面包圍,處境危急,被迫退守廣德縣城。饒國華即通令所屬旅團營及友軍宣誓:“國家養兵是為了保國衛民,人誰不死,死有重于泰山,輕如鴻毛。今天是我報國之時,陣地在我在,陣地亡我亡。望我官兵不惜一切努力報國,恪盡職守。”日軍繼續進攻廣德城,饒國華指揮戰士浴血奮戰,因劉汝齋命該團擅自后撤,致使士氣受挫,戰局急轉而下,導致川軍全線潰散。
川軍第四十八團在廣德杭村操練繳獲的日軍步兵炮
11月30日,日軍攻入廣德縣城。饒國華率殘部一營兵力,仍受命組織反攻,邊戰邊退,終被日軍包圍于郎溪十字鋪。日軍派出軍使到饒國華部勸降。饒國華寧死不屈,又悲憤異常,深感作為將領,愧對國家和百姓,就乘衛士的自行車回到廣德城附近的后方師部,閉門給第二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劉湘、副司令唐式遵寫下遺書:“劉汝齋不聽指揮,以致兵敗,職惟有不惜一死,以報甫公(劉湘,字甫澄)知遇及川中父老之情”,“本部扼守廣德,掩護友軍后撤集中,已達成任務。我官兵不惜犧牲為國效力,忠勇可嘉,深以為慰。廣德地處要沖,余不忍視陷入敵手,故決與城共存亡,上報國家培養之恩與各級長官愛護之意,今后深望我部官兵奮勇殺敵,驅寇出境,還我國魂,完成我未盡之志,余死無恨矣!”此遺書充分表達了一位愛國將領的偉大胸懷和堅強意志。爾后,他帶著衛兵連急奔廣德飛機場(部分飛機已經轉移并飛往歙縣機場),命令衛兵向機場各倉庫的油桶掃射,頓時火光沖天,爆炸聲不斷,倉庫被焚毀,給敵人留下一片廢墟。
11月30日,界碑、祠山崗相繼失守,中國軍隊損失慘重,犧牲過半后廣德淪陷,第一四四師長郭勛祺身負重傷。30日深夜(或說次日凌晨),一四五師師長饒國華中將在廣德城東國民革命軍空軍第二大隊機場或說在廣德城東門外(也有說在十字鋪),留下遺書,沐浴更衣,囑咐衛士鋪好地毯,然后盤腿坐于地毯中間,面對日軍方向怒目而視,大喊:“威廉第二如此強盛都要滅亡,何況小小的日本,將來亦必滅亡!”隨即拔出手槍自戕,以死殉國,慷慨成仁,壯哉!時年43歲。這是南京保衛戰開始階段犧牲的高級將領之一。饒國華以他的死換來了川軍不要命的抵抗,最后川軍以全軍的犧牲延滯了日軍的進攻,有力地掩護了中國主力部隊的撤退和南京國民政府的轉移。
日軍占領廣德后,繼續揮刀北上。于12月3日占領郎溪,6日占領宣城。之后,蕪湖、南京淪陷,……大片國土淪入敵手。次年3月,第九集團軍總司令吳奇偉將軍率部收復廣德及泗安。
廣德保衛戰是南京會戰的第一槍,川軍以低劣的裝備,在嚴寒的冬天身著夏裝與強敵奮戰近一周,遲滯了日軍對南京的進攻,使友軍順利完成南京會戰的部署,讓中國主力部隊和傷殘將士得以順利轉移到皖南大后方,為持久抗戰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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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國華,四川資陽縣人。16歲投入川軍開始軍旅生涯,因屢立戰功由士兵逐級升任師長,富有實戰指揮經驗。1937年9月21日,在出川抗日誓師大會上,饒國華向社會各界父老表示:“此次奉命出川抗戰,誓竭股肱之力,繼之以堅貞,用盡軍人天職,決心率所部效命疆場,不驅除倭寇,誓不還鄉。”
1937年11月30日,饒國華救國圖存的壯志未酬,即以身殉國,噩耗傳出,官兵莫不感泣,在全國引起強烈反響。蕪湖、武漢、重慶、資陽等地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和公祭大會,時人揮淚口贊一絕:廣德軍威振,義膽挫敵首。成仁昭大節,英名自千秋。
饒國華將軍犧牲后,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追晉他為陸軍上將,此后又在成都中山公園鑄造了饒國華銅像。1938年3月12日,毛澤東在延安的紀念孫中山先生逝世13周年及追悼抗日陣亡將士大會上,對包括饒國華在內的抗日愛國將領,給予高度贊揚。毛澤東說:“從郝夢麟、佟麟閣、趙登禹、饒國華……諸將領到每一個戰士,無不給予全中國人民以崇高偉大的典范。”1983年9月10日,四川省人民政府追認饒國華為革命烈士。資陽縣人民政府撥款重修了烈士陵墓。
(作者系廣德縣林業局工程師,宣城市歷史文化研究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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